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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却是在一边的沙地上练枪的,枪法讲究灵活多变,步法轻盈、快速、稳健,劲要求腰腿,臂腕之力要与枪合为一体,做到‘人枪合一’。

    她不合适宁家勇猛路子的枪法,虽然会,但她在这基础上改了路子,走灵巧路线又暗含孙子兵法的多变,急挑,猛扑,快刺,轻拨,强圈,就在她圈的时候,突然加入了一串琴音,合上了她此时的身法。

    宁边安心里堵着一口气,闻声就地改了路子,上一息琴音刚合上,下一刻她就改招式,花满楼的琴声随即又跟了上来,粘着不放,这种感觉像是一个缠人的对手,但更像是道歉、乞求原谅的情人,偏偏这琴声又不是缠绵悱恻的情歌,而是荡气回肠的战曲,说也说不得。

    被缠得久了,她不知是恼多些,还是羞多些,红了俏脸气息和步法都乱了,这时花满楼的琴声又一转,从合乐变成主导,引着宁边安调息,牵着她调整步法,渐渐地两人都沉溺进了去,琴声渐强,枪势柔缓轻巧,琴音渐弱,她又攻势凶猛,一夫当关,勇猛无敌的气势,强悍地让人不敢靠近,一杆□□舞得虎虎生威。

    一曲毕,已然分不清是枪势影响了琴音,还是琴牵引了枪。

    宁边安大汗淋漓,又酣畅得紧,把一提一扎,稳稳地插|进沙土里,随手用袖子就抹了把汗,气喘吁吁,花满楼把瑶琴背在身后,款款而来。此刻也有些气息不匀,因为他一直都是控制着注入内力在弹琴,不然哪能让琴声传那么远。

    “抱歉,安昭。”他试探着接近,宁边安见他动作下意识要退步被他阻止,“我没有厌恶你的意思,我既然接受了你,自然也接受你的过去,接受你的兄弟。”他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努力在克服自己的障碍,“能不能,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很快就好了。”

    看着花满楼强忍难受的样子,宁边安叹气道:“何必为难你自己呢?”

    “不为难。”他努力勾起笑容道,“至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为难。”

    “我能看看这位八宝点金兄弟么?”他像是怕被打断一般,急切地说道。

    宁边安没有动作,他便这么倔强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很重的。”她委婉劝道。

    “我只是想看看这位陪了你十三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道。

    她从没觉得花满楼倔强过,直到今天,才算是对此有所了解,无奈地叹了口气,退让了一步,“真的很重。”

    “我想看看。”

    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他的请求,提起枪,打横双手握着,摩挲着枪杆子,在她还有些犹豫的时候,花满楼已经伸出了双手,无声地安慰她。“仔细伤了自己。”

    花满楼终于摸到了她的兄弟,接过的一霎,纵然有心理准备,手还是往下沉了,幸好宁边安及时补救,“都说了很沉,我帮你拿着吧。”这次总算没有被拒绝,莫名的,她松了口气,稳稳地把枪提在手中,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这杆八宝点金枪并不像它看着一样光滑,而是布满了细碎的磨痕,也有被武器划伤又修补回来的难以被察觉的细微之处,“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他突然开口,“够了。”宁边安沉默了一会,收了枪,攥紧了他的手往回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今天才知道,你走路的速度可以飞快,常人需得跑着才跟得上。”

    “你的力道很大,舞得动这么重的枪,还能拖着我走。”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这位朋友‘八宝点金枪’的一点功绩。”

    “安昭。”他沙哑道,“我甚至今日才知道,我厌恶的血腥气,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安昭。”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好不好?”

    宁边安猛地停住了脚步,她方才一直闷头走路,直到他说了这句话。花满楼借着骤停的力道向前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想听你的功绩,想知道你的过去,你都知道我打小长大的事情了,是不是也该让我知晓小将军的事迹才公平?”

    “你真想知道。”

    “对!”

    她深吸一口气,将之前没有说完地,倒豆子一样翻出来,快速说道,“此枪名为八宝点金枪,杀敌四万六千九百三十一人,击退,剿灭敌军三百余次,破城六十余座,胜仗两百一十九,败仗一百七十一,其中仅三成是我坐镇军帐所退,无被俘记载。”

    “七童,你一身正气不被血气所污,而我宁边安是从尸山血海爬上来的,我不会怪你。”她补充道。

    “你我同体同心,纵使你满身业障,我同你一起分担赎罪便是,即便百年后你入十八层地狱,我也要同你一起走过一遭。”花满楼将人抱入怀里,才发觉两人都在颤抖,“都说了执子之手,你莫把我撇开,自己一个人担着,从今以后,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花满楼是这么说的,“善事我来做,你只管开疆辟土,完成你的夙愿。”

    宁边安不光身子发抖,就连心都抖成了筛子,她环着他的腰背,“可说什么胡话,我还能让你一个人撑着不成。”

    更何况,皇家寺庙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消业障么,这傻子,真是……太傻了。

    她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说道,“七童,有你珠玉在前,我总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像是玷污了你的风采。”

    花满楼却轻笑一声,“不,是我这颗你口中的珠玉主动跳下神坛,陪伴你身边的。”

    “这一天过得太精彩了,我只觉得时辰过得太慢,太漫长。”

    “值得就好。”

    “只盼日后少一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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