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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周遭几十里内凡有人户,全都充罪……”

    “若不是那些淮南人太神勇,怎么县中几路人马都不敢靠近颖水,才给了咱们拾捡的机会?”

    一众人七嘴八舌,俱都言起诸多风传听有关淮南军的事迹,越讲越觉胆寒,那首领也觉得待在颖水近畔常有淮南舟船往,实在太危险,于是便率众向着悖离颖水的郊野游荡而去。

    此时刚刚行过此处的那两艘船只当中一艘船舱室内,正有几人围坐,当中一名戎装将领便是田景,北上迎接归的钱凤。由于钱凤其人身份实在太微妙,所以也不宜大张旗鼓的迎回。但并不意味着沈哲子不重视,除了派出田景这个门生心腹,还有两艘船上几十名沈家龙溪卒精锐。

    此前道途遭遇小扰,田景不免有些尴尬,他虽然不知钱凤具体身份,但临行前驸马仔细叮嘱的模样也让他看得出对面而坐这位钱先生深受郎主看重。没想到归途中竟被一群不入流的盗贼侵扰,如果不是担心岸上或还有什么凶险埋伏之类,真要冲上去将这些盗匪斩杀干净才能泄愤。

    “稍后到了前方水营,去问一问驻守兵长何人?怎么能容许那些盗贼靠近颖水干道?还要彻查那些盗匪是何历,有无人主使!”

    田景如今也是淮南军中独领一军的军主将领,而且还是驸马门生出身,其人一声令下,部众自然不敢怠慢,恭声领命。

    吩咐过部下之后,田景才转过头,不乏歉意对钱凤拱手致歉道:“真是让先生见笑,奴军溃逃,豫南崩坏,群盗蜂拥而起。王师虽然已经入境,但此刻也只谨守干道,还未深涉地方,因有如此侵扰,稍后大部入境,自能杜绝乱象。”

    钱凤闻言后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世情常态,眼下颍上还算是平静。至于河洛之间,早已经乱成沸汤,人皆知羯国气数亡尽,嚣张者自然聚啸而起。驸马大破奴军,已是此世竟勇无双,又能惜力慎进,不贪一时虚功。此等人杰为主,日之淮南群勇,必将驰骋于中国猎取大功!”

    说话间,舟船已经驶入一处水营码头。淮南军虽然尚未大举进入豫南之境,但类似颖水这样重要的水流干道,也都沿途设防以监察地方。当然,由于资用的匮乏,即便是驻军也难维持太大的规模,此处水营不过驻兵三百余人,但却要负责监察周遭数个县乡的区域。

    接到船上递的符令,兵尉匆匆迎上,命人送上餐食羹汤。待听到船上兵众讲起此前途上遭遇,又见田景神色不善,兵尉自是不乏忐忑,好言将人送走之后,当即便召十余名兵众,语调不善道:“传告左近县乡各家,明日午时之前,让他们集齐人众,再将乡野扫荡一番。若有什么推辞掩饰,告诉他们我将入镇请援!”

    于是接下这一片乡野之间在接下几天时间里,便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县中各家坞壁并宗户毕集庄人,组成将近两千人的大队,在山野之间一通扫荡清剿,最起码有四五股盗贼被扫荡出,其首领或是被直接格杀当场,或是逃窜他处。

    无论是负责清剿的,还是被围剿的,都是大惑不解,不明白何人招惹了淮南军的煞星。其中被扫荡出的一些盗匪,有的本身便与各家乡宗不乏联系,甚至有着极为密切的利益往。但就算如此,淮南军那里传出告令,那些乡宗也只能壮士断腕了。否则如果真引淮南援军至此专注肃清此地,大家都不好过。

    此处纷乱暂且不说,当钱凤一行抵达颖口的时候,沈哲子早已经秘行至此等候多时。

    彼此见面,自有太多话要倾诉。眼见昔年尚是幼齿的郎君,如今不独长大成人,更成为节掌千军万马的统帅领袖,且刚刚取得一场震惊世人的大胜,钱凤一时间唇角翕动,竟不知该要如何表达心内剧烈涌动的情绪。

    “实在是辛苦叔父了!”

    沈哲子阔步上前,探手抓住钱凤手腕,眉目中充满欣喜。在没有得到钱凤的确切消息前,他是真的担心其人或将没于北地、一去不返,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他不独对老爹无法交代,自己心里也会倍感痛惜。

    “郎君身履高位,又方得大胜,劳烦你亲自远迎,凤实在有愧!”

    钱凤所言羞愧,还是因为没有能够及时返回淮南,将襄国最新的消息及时传递回。诚然离开襄国之后,他们一行也是日夜兼程,但还是低估了石勒之死给北地造成的动荡之大,随着消息传播回几乎顷刻之间北地局势便迅速崩盘,各处都有强梁聚啸为乱,严重阻碍了行程。

    一路上,钱凤也是归心如箭,唯恐自己落后一步,致使郎君因为没有准确的情报而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从而耽误大事。一直行到颍上,得闻石虎大败而逃的消息之后,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地。

    “叔父与我,又何必说这些。早前辛士礼传信叔父仍要固留北地,我是深为叔父担忧,又恐辜负苦心。如今这个局面,总算得以无愧见叔父。”

    沈哲子说着,将钱凤引上一艘不起眼的座船。他此行微服,也未惊动驻防将士。

    登船之后,钱凤稍稍收拾心情,才将辛宾离开后他在襄国经历种种以及如今羯国的乱象一一讲起。

    在听完了钱凤这个涉事者讲述石勒具体的死因,沈哲子也是不乏感慨,颇有一种缔造历史的快感,继而便叹息道:“石世龙其人,虽是暴行于世,酋首凶贼,但其人刚刚身死,北地又是烽烟四起,可见其人于世道确有密连,称得上是凶类中的一个人杰。”

    钱凤闻言后也是微微点头,不过转眼望向沈哲子后又是眉飞色舞,凑近少许之后语调略有放低:“归途中,严穆曾有叹言,我倒是觉颇合于道。早前羯国建制定伦,不乏奸佞谣言,宣称羯国五德僭承中晋因而得于水德。严穆笑言,伪命不能久,邪言不压正。此前真命未出,因是中国纷乱,群邪并舞。此世自有兴于水者,一俟现世,则群邪辟易,诸伪皆破!郎君南乡灵秀所孕,生命格得水……”

    沈哲子听到这话,再见钱凤一脸神秘并兴奋之态,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他是深知钱凤是个什么底色,绝不能以好人目之,跟自家老爹乃是一丘之貉。在南则参与谋逆,在北则帮忙弑君,对于这种逆事,可谓是发自肺腑的热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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