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冤魂石碑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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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漆来。&lt;/p&gt;

    青年便蘸着红漆，舔饱了笔，朝那石碑上的阴刻文字挥毫描红。&lt;/p&gt;

    第一行便是“松江解户冤魂，长河为咽，石碑为证”。&lt;/p&gt;

    那一笔一笔朱红之色，如血般殷红，远处河水滔滔，便似真的在呜咽涕泣。&lt;/p&gt;

    后面一干解户全都低垂着脑袋，静静等待。&lt;/p&gt;

    描完了第一行，又开始描第二行。&lt;/p&gt;

    第二行的开头是“甲午年，上上役布解冤魂名录”。&lt;/p&gt;

    名录的第一位，名为“李开年”，正是青年方才摩挲良久的那个名字。&lt;/p&gt;

    青年描到第三行，几次哽咽，终于热泪横流，开口悲歌：&lt;/p&gt;

    “薤上露，何易晞。&lt;/p&gt;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lt;/p&gt;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lt;/p&gt;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lt;/p&gt;

    此歌为秦末田横的门客为其主所作的挽歌，汉武帝时乐师将这首挽歌分作两曲，前两句为《薤露》，用于王公贵族之哀；后两句为《蒿里》用于士大夫与庶人之悼。&lt;/p&gt;

    其实人死万事休，埋在地下成了白骨，还要分个高低贵贱，着实可笑！&lt;/p&gt;

    这青年此刻唱来，悲怆苍凉，那些跟随而来的解户心有所感，个个掩面悲泣，呜呜不能成声。&lt;/p&gt;

    那青年手中不停，一直描到最后，从甲午年也就是崇佑十三年开始，几乎年年都有名字录在其上，刻得密密麻麻，一总有七八十个名字。&lt;/p&gt;

    石碑左侧还空着几行的位置，不知是否留给后来之人的，再往左贴近边缘的地方，又起两行，第一行是“呜呼哀哉,伏惟尚飨”八个字，是整座碑文祭奠的结尾，第二行在石碑左下角，是几个小字：常朴、夏津顿首涕立。&lt;/p&gt;

    这座碑竟是松江府知府、同知这两位所立！&lt;/p&gt;

    这几个字也有些模糊了，不过那青年却没有给两人的名字描红，也没有拔除挡着名字的杂草，仿佛便是为了替这二人遮掩。&lt;/p&gt;

    他看了看石碑上新描的红漆，看着那一个个让人揪心难受的名字，最后目光又落在“李开年”三个字上，忍不住丢了笔，抱住石碑又哭了一场。&lt;/p&gt;

    几名解户好歹劝住，那祝四舅惨笑道：“说不准，再过几个月，我的名字也在上面了！朝廷逼得我们一年紧似一年，这上面的名字只会一年多似一年。很快这面碑要写不下啦。”&lt;/p&gt;

    那青年咬牙止了哭声，目光坚定，哽咽着道：“祝四舅，我李希禾今日对着先父和诸位乡亲的在天之灵起誓，咱们松江人这样的苦难日子，再不会有多久了！”&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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