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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叛迅速捡起那封信,立刻退出了那混乱可怕的场面。

    他不是不想阻止那些人撕扯徐西决的尸体,但是对于一群没有理智的人来说,任何温和的办法都没有作用。

    他退了两步,却抬头看到徐氏正看着自己,并且隔着人群伸出手来:“梁捕快,那封信是溪觉的,可以还给我吗?”

    “你也说了是他的,并不是你的,何谈一个‘还’字?”

    梁叛摇摇头,拿着那封极为奇怪的信退进雨棚当中,看着徐西决的衣裳已经完全被人扯烂,那些人站起来在他的脸上、身上踩踏,将地上的泥沙塞进他的嘴里,锤打着,发泄着。

    徐西决的尸体躺在地上,被人踢来打去,就像一团塞了木棍的烂棉花。

    原溧水县捕班班头俞东阊家不但死了俞东阊这个顶梁柱,今天还死了老太太,以及被徐西决捅死的俞东阊的大哥和妹子。

    这个家已经破了。

    所以没人同情徐西决,也没人上前阻拦俞东阊一家的疯狂行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终于一个个打得累了,相继瘫倒在地,只听到一声声低沉的呜咽。

    剩下几个俞东阊的表亲戚则远远站在一旁,既不敢劝,也不敢扶。

    二房的轿子不知何时悄然抬出了谷场,徐再跟在女儿的后面,及早退出了这个混乱的地方。

    他们再贪婪,再想尽快定局,也知道这件事暂时不可能有结果了。

    俞东来他们看着另外一家人——俞教古一家坐在谷场中央,肩膀抵着肩膀背靠着背,在那里捶胸顿足,嘴里哭喊着命苦造孽的话,一面咒骂着俞兆普和二房徐家的人。

    所有人都从他们断断续续走了音的控诉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大致知道二房都背着人干了甚么缺老德的勾当。

    这时候没人再提那二百亩田地了,即便是脸皮再厚的人,也没嘴往外说这些话。

    更何况这话要朝谁去说呢?

    二房的人早已跑了,剩下个主事的四太爷,眼下也被人抬了送医去,众人还记得俞兆普被人抬在床板上的那副模样,脸上血肉模糊,也不知这次还能不能保住这条老命了。

    梁叛手里举着那封信,坐在杨知县空出来的那张大案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信封的那些称谓和署名上。

    恩师执中公。

    严溪觉。

    在看到“恩师执中公”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没怎么令他感到意外和诧异。

    可是当他看到“严溪觉”这三个字时,心中却在一瞬间充满了悲愤的情绪。

    就像一股无法宣泄的恶气,充塞胸臆,让他快要爆炸开来!

    冉清和钱申功分别在来到他的两侧,也都看向那信封。

    钱申功先惊道:“又是陈执中的门生!”

    冉清接着道:“原来他姓严。”

    梁叛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展开一瞧,却又愣住了。【  神笔屋henbiwu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那信笺上空白一片,没有留下任何

    字迹。

    但是他刹那间便明白了这封信的意义:这封信其实并非写给陈绶的,而恰恰是写给自己的。

    这封信的主人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两件事:

    第一件,他是陈绶的弟子。

    第二件,他姓严,叫严溪觉。

    梁叛忽然想起谢老爷子和俞承舟说的,三十年多年前,洪蓝埠最大的氏族还只有俞、谢、严。

    直到徐再将严家仅剩的母子赶出了洪蓝埠,并吃了严家的绝户,从此洪蓝埠变成了俞、谢、徐。

    被赶走的俞家人有一母,还有一子,严溪觉究竟是不是那个被赶走的严家后人呢?

    没有人知道。

    但大概是的。

    梁叛看着不远处已经被人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他替严溪觉感到深深的可惜。

    那个人不但爱上了一个与他有着世仇的女人,还心甘情愿为她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但他忽然又觉得很可恨,不但徐婵可恨,严溪觉也很可恨,一个毫不在意别人的生命,一个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爱情算甚么鬼东西?更何况是充满了利用与算计的单相思?

    最后等到一切的可惜和可恨都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就只有可笑。

    可笑啊!

    这些人争,这些人斗,这些人爱,这些人恨,这些人受伤死亡、偷抢掠夺,一切尽在陈绶的彀中。

    连他自己也是。

    这时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这次不是甚么失踪人口的家属前来哭喊要人,而是一个仿佛泥浆里滚上来的人,根本看不清面目。

    这人一路从庄园外面闯进来,口中不住地大喊:“溃圩啦,溃圩啦!石臼湖的圩垾决啦!天降一丈水啊!”

    所有人都呆了片刻,就连那些哭喊的人仿佛也在这一刻忘记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全部愣在那里。

    梁叛和钱申功他们也愣在那里。

    那个“泥人”说了一大串,只有一个意思:石臼湖的堤坝完了,发大水了!

    就在这片可怕的沉默过后,整个谷场轰然一声炸了锅。

    刚才还叫嚣着换族长的庄户们,此时只有一片绝望。

    石臼湖溃了,那就一定是大水!

    听听刚才那人说的:天降一丈水!那是石臼湖溃圩后奔腾而出的浪头。

    有经验见识广的人们甚至能够猜想得到,石臼湖都溃了,说明高淳县那边的广通坝没有倒,高淳现在恐怕已淹成一片泽国了……

    那塘冲的黑脸汉子忽然走进雨棚,走到俞东来身边,焦急地问道:“二少爷,大水来了,主家难道坐视不管?”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人人都充满了希冀,渴望着俞氏主家的族长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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