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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儿啊,为父无能,竟然不能保全于你……”

    西门亮眼眶湿润,拍着西门庆的肩膀道:“唉,以前为父一心在拈花惹草这等风流事上,没潜心经营衙门中的人脉,以至于……”

    西门亮这个医正身份有一点独特:胥吏们将他看作官、官员们又不完全将他视作自己阵营里的一份子。说白了,西门亮比胥吏的地位好一些,不属于“贱役”,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员。

    西门亮这个医官有点像二鬼子,高不成低不就、哪边都不会把他视为“自己人”。

    “你还知道你没个正形啊?”

    王婆那特有的尖利嗓音在耳畔响起:“平日里人模狗样,到了关键时刻只能瞎球晃荡!蒙眼的骡子撞墙,除了嚎还是个嚎,屁不顶。摊上你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爹,害得我的庆哥儿受苦……呜呜,庆哥儿莫怕,干娘陪你去走这一遭!”

    只见火把照耀之中,王婆肩上挎着个包袱,一手捏着一把雨伞、一手提着一根……顶门杠?

    见西门庆讶异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顶门杠,王婆举了举,“庆哥儿莫小看了这顶门杠,走累了当拐杖、遇到虎豹狼蛇当哨棍,便是做扁担,也是趁手的!若是遇到大车陷入泥坑,还可做撬棍……呸呸呸!”

    “我的庆哥儿有天神眷顾,有佛祖保佑,有三清加持,一路顺风顺水,水草通顺,大车又岂会陷入泥坑呢?”

    王婆瞪一眼西门亮厉喝道:“此去路途遥远,你个憨货可曾给庆哥儿备下常用药物?什么黄连上清丸、伤风感冒散、跌打损伤膏、舒筋活络丹、金枪不倒……咳咳咳,都备好了么?”

    “都备下了。”

    西门亮嘀咕道:“平日里亮哥亮哥叫的那叫一个甜,今日抽的哪门子疯,竟然叫我憨货?”

    见王婆又要发怒,西门庆赶紧拦下:“干娘,此行民夫百十余人,尽是身强体健的壮汉,又有孙大哥随行,押运的又是军资,哪有宵小敢在狮子头上拔毛、老虎嘴里夺食?干娘你还是别担心了。”

    “干娘我担心什么!我家庆哥儿乃是天之骄子,无往不利,干娘不过是陪你出去散散心罢了。”

    王婆道:“有干娘陪着你,一路上烧火做饭、洗衣叠被,免得我的庆哥儿累着了。”

    这一路需晓行夜宿、风雨无阻地赶路,西门庆哪里肯让王婆受累,死活不让王婆同行。

    好说歹说,总算将王婆劝下。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无数的肉干、酒水、盐巴、各种调料布匹已经清点装车,另有整锭整锭的官银装在单独的马车上,就待西门庆下令启程!

    此番一旦上路,直至到达登州水军军营,这期间都是实行“军管”。

    也就是说:西门庆对这批军资军饷负有全部责任,对押解的民夫们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官府与军营不问西门庆用什么方法、使了哪些手段,只要西门亮能够在限定期限之内将货物保质保量地运到地头,便大功告成。

    若是出了半点差错,西门庆轻则赔钱补齐、重则人头落地万事皆休!

    西门庆投胎转世无数次,自己作死的时候也很多:当兔子的那一世,脑袋发晕,自己撞树……死了。当大青鱼那阵子,觉得活的没意思,自己跃上岸……被岸上渔夫敲了闷棍。当青鸟那一次,看见别人拉弓,自己跑猎人的弓箭上,来了个一箭穿心……

    现在的西门庆好不容易投胎当了一回人,心里有了牵绊,已经舍不得就此死翘翘。

    撸起袖子干,生机是自己杀出来的!

    “吉时已到,请诸位扬鞭启程!”

    邓捕头酷爱研究风水,经过他的推敲、又咨询过公孙胜之后,定下了此时启程,最是吉利!

    只听他开口吆喝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各路山神、土地、河神护持,各路山精、地魅、河妖走避,休的扰我行程……”

    负责押运的民夫们也极为相信这些,齐齐跪下,叩谢谢神灵护佑平安。

    折腾一阵,西门庆谢过邓捕头的情意,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而去!

    在路上行了数日,晓行夜宿餐风露饮,西门庆请祝虎在前头十里之外探查路径、提前寻好落脚之处。

    再请孙立前出五里,来回联络祝虎与大队人马,传递消息。

    这几日行进颇为顺利,西门庆每天一大早,刚刚寅时(凌晨3-5点钟)才五更天,就催促大家收拾好东西,踩着浓浓的露水赶路。

    每天下午申时(下午3-5点钟)便收拢大车骡马,开始搭建简易的防御设、营盘,埋锅造饭。

    吃完饭之后,西门庆组织大家用长竹竿练习圆阵防御之法,演练各种预想的突发情况,让民夫们互相熟悉、训练大家配合同伴们作战。

    原本服徭役而来的这些民夫们需自带米粮、盘缠,西门庆掏出一笔银子,沿途购买蔬菜肉食。

    表现不错的民夫晚上吃肥肉,表现一般的民夫吃菜蔬,表现不好的民夫啃自带的咸菜窝窝头!

    看着那些吃的满嘴流油的同伴们,表现的不够好的民夫哪能不羡慕!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一次肉,为了能够吃上肉食,这些吃着水煮青菜的民夫们,第二天赶路、扎营、训练的时候也就拼命表现,好换取第二日自己也能吃上一大块肥汪汪的肉食!

    而且西门庆还允诺:待大家伙顺利交差之后,每人发一吊赏钱!

    表现最好的五位民夫,赏一贯足钱!

    农耕社会,讲究一个自给自足,很多偏远乡村的贫苦人家,一年到头除了买点盐巴,基本上不会乱花一文钱:吃饭自己种地挖野菜、吃肉自己上山下河去找、穿衣自己纺线织布。若是病了,胡乱找点草药,忍忍就过去了;要是治不好……等死呗,还能咋地?

    西门庆悬赏虽然不算多,在很多民夫眼里,却是一大笔横财,岂能不兴奋的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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