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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诩复生,恐怕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

    刘蟠不住抚着浓密精致的长须,笑意盈盈道:“酃县乃是‘剧县’,可谓积弊已久,仲达刚毅有谋,又素有决断,所以才不到一年时间,就做出令人瞩目的成绩。不过这样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明年再想在长沙诸县中独占鳌头,就绝非易事了。”

    张羡笑着说道:“仆倒是认为,仲达明年还会有大作为。”

    桓阶颔首附和道:“这一点,下吏和府君所见略同。”

    “府君、伯绪言之过矣……”刘蟠嘴上谦虚,可笑容却掩饰不住。

    得益于老天爷赏脸,不独刘景的酃县,今年长沙治下诸县,都取得了不错的政绩,令张羡很是满意。

    他当然不会只看计书,长沙郡共有东、南、西、北、中五部督邮,长沙十四县,皆在他们的监督之下,张羡依靠五部督邮,不敢说对治下诸县了若指掌,但大概情况还是能够了解的。

    长沙,乃至零陵、桂阳,今年皆迎来了丰收,张羡内心甚是开心,而每每想到北方的刘表,此刻正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张羡便笑得合不拢嘴。

    今年从正月开始,一直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刘表一直在南阳配合张绣,和曹操打得不可开交。

    目前的形势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可以预见,未来一两年来内,刘表、曹操都难以分出胜负。

    而这无疑是张羡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刘表被曹操牵制在北方,自然就没有精力南下找他的麻烦。

    张羡并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能够割据荆南,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中原局势混乱,他就安心在荆南做自己的土皇帝,中原局势明朗,他亦可效法窦融归汉的故事,不失富贵,甚至子孙也会跟着受惠。

    几日后,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如期来临。

    这个正旦,张羡过得很舒心,刘表则过得很糟心,本来他已经计划今年进伐荆南张羡,一统荆州。没想到,曹操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后,放着南边的袁术、东边的吕布两大仇敌不去攻打,反而杀入南阳。

    刘表气得几乎吐血,两人昔日多有合作,可以算是盟友,曹操这种行为,岂非令亲者痛仇者快?

    曹操此时实则已是骑虎难下,挟天子以令诸侯后,令他有些小觑天下英雄,最初以为张绣是个随手可灭的无名小卒,没想到一时得意忘形,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要硬着头皮打下去,直到彻底分出胜负为止。

    去年,曹操曾两次亲征南阳,都闹得灰头土脸,今年三月,他第三次亲征南阳,围张绣于穰县。然而张绣据城坚守,士卒用命,曹军围攻两个月,迟迟无法攻克穰县。

    五月,刘表再次派兵北上,援助张绣,绕袭曹军背后,断曹军粮道的同时,也准备截断曹军退路。

    就在这时,有河北袁绍之兵来降,向曹操汇报袁绍、田丰准备趁曹操在外,阴袭许都,迎接天子。

    曹操心中大骇,此时前后张绣据城而守,后有刘表大军断其归路,袁绍也图谋不轨,可谓是腹背受敌,处境凶险,稍有大意,便会折戟南阳。

    然而曹操到底是用兵大家,于撤退时夜凿地道,使辎重先撤,然后将精兵埋伏在后,从而大破刘表、张绣大军,安全退回许都。

    至此,纷纷扰扰了一年多,几乎无日不战的南阳,终于恢复了安宁。

    可惜战乱虽然结束了,可南阳百姓的苦难并未就此结束,所谓大战之后,必生大疫,从去年开春后,南阳宛县一带就爆发了大疫。

    这种令人“腹寒”的疫病非常可怕,传染性极强,患者六七日间皆暴毙而死,幸存者寥寥无几。

    经过一年的传播,以宛县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皆难以幸免。

    新野,亦在波及范围内。

    疫病袭击的对象,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大姓,抑或小民,皆一视同仁。甚至,聚族而居的大姓,反而比小民更加危险。

    新野邓氏,就遭到了伤寒的袭击,不过十数日间,族中三四百人,死者七八十人,死亡人数占整个族群的两成,一时间可谓是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邓氏族人大骇之下,各自离散,偌大个南阳邓氏,转瞬间便衰败下来。

    邓攸府邸依旧屋宇徘徊连属,重堂高阁林立,望之奢侈华美,气派万千,然而往日热闹无比,今时却冷清得吓人,久久不见一人。

    邓瑗躺在一间充满刺鼻药味的屋舍床榻上,脸颊泛着怪异的潮红,精美的胡须亦变得干枯无比,浑浊不堪的双眼无神地望着门外。

    “父亲……”

    “主人……”

    邓攸次子邓朗,监奴郑当神情惶恐的站在屋室阶下,泪如雨下。

    邓家最开始是邓攸的长子邓冲染上伤寒,邓攸爱子心切,不幸也被传染,其继妻也没能逃过一劫。如今邓冲、邓攸继妻皆已死去,邓攸自己自感也已经时日无多。

    邓攸用尽全部力气,开口道:“仲畅,我死以后,你就带着家人、资货,南下长沙,投奔你的妹夫刘仲达。”

    邓朗知父亲将死,陷入悲伤之中,痛哭流涕,不能抑止,一时间没有回答邓攸的话。邓攸忽然发怒,几乎坐起,大喊道:“答我!难道你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父亲……”邓朗顿时止住哭泣,回道:“儿子、儿子遵命。”

    邓攸闻言似有安心,或者力气用尽,重新跌回床榻,又对郑当道:“郑当,你曾数次前往长沙,熟悉路途,我将家人全部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将他们安全带到长沙。”

    “诺。”郑当边泣边应道。他从小作为邓攸的小史,两人的关系,远非普通主人和奴仆的关系。

    邓攸心事一了,气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

    “少君……”

    弥留之际,邓攸不禁呢喃起女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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