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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人活命的成本其实很低

    春播结束了。

    地里生长的不是一株株庄稼,对百姓而言,地里面生长的是他们延续生命的希望,出不得半分差池。

    可是呢,庄稼这东西的生命力远比野草来的脆弱,就像这世上大多数的事物一样,有用的总是太少,无用的总是太多。

    玉山书院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徐元寿的泪花噙在眼睛里却没有落下。

    其余的七位先生跟徐元寿一样,穿着或新或旧的青衣站在风里如同八株青松。

    蓝田县里有条件上学的学生不多,所以,被云昭用五十斤糜子换来的五百个孩童们,就成了读书的主力。

    五百个孩童里面有男有女,因为买来的时候价格便宜,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长相俊美的男孩,也没有长相出色的女童。

    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模样,有一些甚至称得上丑陋。

    长相其实没什么关系,站在学生队伍最前边的大师兄云昭,除过长得白皙一些,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倒是自称大师姐的钱多多站在女孩子堆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所以,她顾盼生辉的模样,很快就引来无数好奇甚至有些敬畏的目光。

    好几百人一起拜孔子的时候,还是很有些威势的。

    当这些年幼的孩子们跟着八位先生一板一眼的朝孔子牌位插手三拜的时候,徐元寿说,这里以后就是所有靴子的家。

    云氏买来的孩子大多是七八岁的模样,有些甚至还要小一些,被父母抛弃的他们,原本心中充满了惶恐之意。

    参加了这个庄严肃穆的仪式之后,也就很容易把书院当成自己的家。

    最高的那座大成殿用的梁柱是湿的,虽然已经被锯断了,并且架在屋顶上,它的生机依旧没有断绝。

    春天到来的时候,它也感知到了,所以,抽出来几条绿芽,在香火缭绕中显得格外的青翠。

    很多,很多年后这些绿芽渐渐长大,最后居然垂到了地面,在大殿里生根发芽,最终将整座大殿包拢起来,有大儒起名曰春发生

    入学先学礼,这是徐元寿坚持的。

    不过,徐元寿教授的礼不是朱熹改良之后的礼,而是汉礼。

    他认为朱熹的礼,不适合现如今的大明朝。

    在这个野蛮的世界里,一味地禁锢人的探索欲,追求欲,个人意志是不利于个体存活的。

    灭人欲,存天理是朱熹的一贯主张,不过,这六个字并非出自朱熹之口。

    事实上,这一概念在礼记乐记中已经出现,其中说道: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这里所谓灭天理而穷人欲者就是指泯灭天理而为所欲为者。

    朱熹自己也说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

    这就说的很清楚了,朱熹认为人们应该珍惜上天赐予人类的本能,这些本能就是天理,相反,如果一味地追求本能之外的欲望,就是在走向自我毁灭

    如果在太平年月里,每个人都自我约束,这是对的,然而,自我约束,对于乱世中的人们来说,就代表着自我否定,也代表着逆来顺受。

    这样做是不成的尤其是在云昭这种强盗眼中,明显是不成的。

    天下大乱,需要的是反抗者,云昭甚至认为野心家出现在乱世不一定就是坏事。

    在坏无可坏的情况下,天知道野心家能否走出另外一条可以让人有尊严的活下去的路。

    朱熹之前的汉礼就要自由的多了,而读书人要是没了野心,还叫读书人吗

    读书自古以来就有克制人欲望的作用,因为他们往往想的太多,太会计划也从书中学会了太多为自己解释的借口。

    所以,不如武将,泼皮,农夫们横下一条心干到底的决心。

    总之,云昭在亲身经历了这次难民潮之后,对世界有了新的看法这些看法,让他抛弃了昔日所遵守的所有道德要求,在极端的环境里面,云昭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介意吃人。

    春天来了,秦岭给了人们珍贵的馈赠,不论是春草发出的嫩芽,还是小溪里游来游去的小鱼,亦或是刚刚交配完毕后体力衰竭的野兔,甚至一些从泥土里爬出来的肥硕的虫子,都是人们的食物。

    那些跟随者母鸭子,在水塘里游来游去的小鸭子,黄黄的,毛茸茸的,总能给人活下去的希望。

    云家庄子这些天来有很多人在成亲

    本乡本土的人结成亲家总能获得更多的祝福,本土人与外乡人的结合,也就显得寂寥一些。

    当然,云氏给每户成亲的人家中会送去一斗粮食,五尺棉布,一小坛子酒,多少能让婚礼有些模样。

    福伯到底没有看上住在牛圈里的那个妇人,哪怕那个妇人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一样不满意。

    所以,换上单衣的福伯,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新粮食地里查看庄稼长势。

    洪承畴走了之后,乡民的胆子就大了很多,于是,蓝田县的界碑就被移栽到了商南黑水镇以南两个月后,官府没有追究,反倒送来了今年的夏税的催缴文书,黑水镇的,名字赫然在蓝田县的催缴名单上。

    于是,素来贪心的农夫们,就把蓝田县的戒备分别又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挪移了一下。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直到长安县的农夫自发的将蓝田县的界碑向自己方向挪动,并且一日三移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西安知府张道理这才发来一道整饬文书,明明白白的告诉云昭这样做乱规矩,不可取。

    长安县令感受了严重的羞辱,亲自带人来到长安县与蓝田县的边境处,无论他怎么责问,边境处的士绅,农夫都众口一词,坚称自己是蓝田县人,而非长安县人氏。

    即便长安县令告诉众乡绅,在蓝田县,到了今年夏收的时候,士绅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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