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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脚下尚有湖泊存在,也就更无法察觉到其上往来的渔舟或是商船了。四围透风的高台,连帷幔都不曾挂上,可见这游云宗是怎样一个不懂风雅之地的。柳临颇感寂寥地站在这高台之上,雪花间或往他脸上砸去,他忍不住在内心如此吐槽,又不禁念起折桂坊来,游走间随处可见的鲜花与帷幔,实在是雅之极!又温情之极!

    这种睹物思念起家乡的游子意是可以理解的,何况白雪中并不知道柳临内心的这一声吐槽,所以自然也没有当回事,只当他是在赏雪景了。至少在白雪中眼中,华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值得欣赏的悦目所在。

    符梦痕和黄含蕊这时正坐在一旁,符梦痕清楚,白雪中这是有话要和他们说,而黄含蕊,则是为了先前的事倍感抱歉。

    “你在审灵池时就有话要问,现在,你要问什么,那就问吧。”白雪中走到了柳临的身边,眼前是空荡荡一片深谷,谷下有湖,却是瞧不见、也听不见的,目之所极,无非是覆盖了厚厚积雪的山道,以及一些石块与苍松罢了。却也因为这样一分几乎瞧不见天地间任何一件事物的缘故,平白教人感到清净。

    “宗主,”景虽令人感到心下旷达,或再有几分寂寥意,瞧得久了,到底也就那么回事,总会使人觉得单调了一些。柳临稍稍转过身来,看着白雪中,又瞧了一眼坐在另一旁的黄含蕊,问道:“宗主既言池中物非是凡物,为何师妹能徒手将其取出,又为何那物竟落得那般下场?”

    下场自然指的是和寻常的鱼一样,真的被洗净扔进了锅里,连挣扎都是可以想见的和一般的鱼别无二致的挣扎,都是徒劳而已。

    他这话说完,就听见白雪中轻哼了一声,是笑了,不加遮掩的笑。这声笑,意味不明,柳临还在琢磨着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白雪中开口道:“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领,被锁在这池中十七年,再有禁锢加诸其上,哪怕来的只是个小娃娃,也能轻易将它捏死。”

    “说到底,不过还是条鱼罢了!”末了,白雪中又补上一句。

    “果真,还是鱼么。”柳临听他说完,大概就已明白了,世间精怪鬼祟何其多,听闻过的,不曾听闻过的,到底都是存在着的,并不因不曾见识过就能否定了其存在,只是白雪中的话当中,他反而更在意的是另外一点。

    “我听宗主有提到‘十七年’?”

    白雪中确实有意提起,他要给柳临解惑,本不必刻意提具体的年岁,但就在刚才,白雪中却提到了。

    “不错,你确实够敏锐,悬河寺的事情,发生在十七年前。”白雪中看了他一眼,出色的洞察力在他眼中是理所当然,所以他吝惜了赞美之词,只淡淡说道。

    悬河寺一役,濉水湘灵遭遇不幸的时候,柳临正满两周岁,尚且不大能记得清人、物、事。后来知晓了母亲的不幸遭遇,也是听母亲的三位亲传、他口中的三位婆婆所说,哪怕是亲身经历了那一场的战役,细节到底还是恐多有遗漏,但整体的大概却是绝无可能出现偏差的。柳临想过白雪中会和他谈到当年的这事,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一出闹剧展开,也算是自己的这位师妹误打误撞?柳临不敢肯定。他一瞬之间有些踟蹰了,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少公子,白宗主,”符梦痕却突然起身,开口道:“白宗主既是与少公子有要事相谈,我二人便先行离开。”

    她说完这话,也没等二人多做表示,便拉着黄含蕊往台下去了。

    “折桂坊的门人,果真还有当年老坊主的仪范。”柳临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蓦地听到白雪中如此感慨,他看了一眼白雪中,就见白雪中看着台下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似乎还沉浸在当年的回忆当中。

    “那是自然。”对于外人的赞美之词,柳临向来是不大感冒的,更多的时候会觉得膈应,只是像现在,白雪中这话分明褒的是他折桂坊,这样的赞美,哪怕是溢美之词,柳临都不会拒之门外的。

    他正内心感叹着师姐与师妹是好榜样的时候,冷不丁听到白雪中问他道:“不过你既拜我为师,为何依旧以‘宗主’二字相称?”

    换作游云宗寻常门人,以“宗主”二字称呼白雪中的不在少数,按理柳临这么称呼他似乎也并不显得不识规矩,柳临也确实抱着这样的侥幸心,以“宗主”二字打着擦边的球,只不曾想,白雪中果真还是在意了。

    他本是以亲传的身份成为白雪中的弟子,合该称呼“师父”才对,在符梦痕和黄含蕊面前,却还是没法改口,柳临想到了在审灵池边,那时白雪中欲言不言的神情,突然明白了白雪中当时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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