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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院子去了。

    他来不及回转,想了想,将油灯放在一旁,侧身躺于地毡上。

    不一时,美人听见有人说:“晚间可曾见着他?”

    一个细细的声气道:“奴一直随在太子身旁,今日都未见着俞传。”

    “去问问,今天谁见着他?”

    便听得人离开。

    美人实在忍不住,翻身藏于窗边向外看去。

    但见六尺来高的仪太子,就陷在巨大芭蕉叶的阴影下,分明年岁不大,却早早显出丰神俊朗傲然浊世的气度,他像有心事,一直抬头四处张望。

    美人紧紧皱着眉,他才从乔贤妃处来。

    许多年里,乔氏以他与迦灵一阙魂识为要挟,将他牢牢囿于建明宫,囿于她漫无边际的欲望之中。

    这日傍晚,乔氏又将他秘密唤至跟前,带着十足嫌恶之气,说:“俞传,想要那阙魂识不散,就帮某得到太叔仪的命符。”

    多少年了,俞传寻着仪的气息一路从西到东,从寒到暑,逃过西城追击,求告圣人膝下,他宁愿分出一阙魂识作保,也要进入建明宫,可谁能知道,那阙魂识最终竟成了把柄,让他不得不受制乔氏。

    他答应找到仪的“命符”,条件是先复原迦灵魂识。

    仪的“命符”所在,从未瞒过俞传。

    他想要得到,易如反掌。

    可他不想得到,他想仪长长久久存活于世。

    他卷起羊毛地毡,小心挪动烛台,拢着光一寸寸照过胭脂木的地板,他明明听说,那枚摄魂剂就在其间。

    床榻一侧地板果然显出异色,他一喜,快速运转魂力,摄魂剂析出,他一把攥住。

    正待离去,太叔仪忽然快步朝寝殿走来。

    俞传无奈,只得抚平地毡,再躺回去。

    烛台立在一旁,底座浸淫多年,泛着油润而幽暗的香。

    很快,俞传听见太叔仪脚步停在阶前,听见他轻声叹息,听见他一步步悄声走到身后,缓缓蹲低,温热的身体靠近,抱住他,鼻息打在他脖颈上。

    良久,睡意袭来。

    俞传惊醒。

    月华铺洒窗前,照亮桌上洮砚,满眼的松绿清凉。

    帷幔拂动,卷过笔架,狼毫跌落地,染了毡子一团墨黑。

    俞传心下莫名慌乱。

    太叔仪的手依旧搭在他腰间,他呼出一口长气,小心翼翼抬起那手。

    毕竟是太子殿下,与他一同躺在地上被人看见又该诸多口舌,他得先将人搬上榻。

    突然,俞传停了所有动作,像个失去心跳的木偶,呆坐半晌,手里仍攥着那人腕子。

    他喉头急速滚动,脸色煞白眸光散乱。

    他猛地丢开那手,跳将起来,低呵:“快起来,上榻睡,快点!”

    “……”

    “快点……”长入鬓角的眉几蹙几缓,终究放低了声气撒娇一般催促。

    “……”

    “不理我,你会后悔!”

    当所有骄纵放肆没了应承,显得如此孤单无助,俞传得不到回应,下意识连连后退,退在榻边,退无可退,颤抖着嘴唇,将脸埋于膝间,却又忽地暴起,一脚踢翻了矮凳,带倒了烛台。

    底座裂开,黑色液体银珠子一样滚落地上,一路滚一路拖出深深的蚀痕,俞传抖着手一碰,立时一阵钻心剧痛,黑气沿食指快速蔓延至腋下,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俞传深深吸气。

    一手脱去外衫裹住烛台与那些黑珠子,撂在一旁。

    惨然一笑,他想起离开乔氏寝殿时,两个寺人的密谈。

    “娘娘忒也看中这俞传,於逢大人早将摄魂剂置于东宫,不出半年,太子仪命符便可得,何劳今夜多此一举!”

    “噤声,你不懂,半年间任事都可发生,仪之命符于秘所之成却是大关键,何况仪自来被多方觊觎,若非建明宫护他周全,哪轮得到我们动手,此事宜早不宜迟,娘娘使俞传也是不得不然,谁都知道他与仪亲近,行动或可事半功倍,尤其娘娘还给了他秘所新成之显影仪,于测探合成之物并命符位置,最是得用,且等好消息吧。”

    原来从这里开始,就在算计。

    摄魂剂是假,寺人密谈是假,只有这烛台底座所藏的蚀心毒,才是真。

    俞传欲哭无泪,几次伸手探试太叔仪鼻下,都因抖得太厉害未能成功。

    他爬过去,附身靠在太叔仪胸口。

    身体冰凉,心跳俱灭。

    俞传不知自己如何翻出东宫,他提着一口气,一路飞檐走壁,潜入乔氏宫室。

    柳月西垂,乔妃还未入寝,正与近身寺人窃窃私谋。

    “东宫附近安排了多少人?”

    “娘娘尽管放心,那俞传虽能隐身遁形,但只要有所行动,必能为我们获知,况且仪之命符真若离体,娘娘寝殿将第一时间示警,这些手段皆离不了於逢大人布置,得其支助,也算我们幸事。”

    “哼,你以为於逢就是个省油的灯么,那才是大麻烦!”

    “娘娘之意……”

    “且不论这个,先解决仪命符之事。”

    俞传趴在琉璃瓦上,听着那对主仆一言一语的对谈,心下早寒凉至麻木。

    他掠起身,倒悬椽木,反手弹出一团麻纸,正中乔氏杯前,不待人反应,脚下连踢,悄无声息融入夜色。

    天快亮了。

    听雁台下,藤萝正发新芽,玉兰开在极黑的暗夜中,像一身白衣的仙子恰逢经过。

    俞传仰头痴痴凝望,良久,花落下,俞传抬手接住。

    “俞传?”

    “某答应给你仪的命符,你就复原迦灵魂识。”

    “……是,可命符何在?”

    俞传张开手心,一束红光射向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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