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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躁郁病发
鱼传引着乐懿穿街过巷，闷头走过两个路口，前首郎九现身，三人顺利回到牛记质库行。
鱼传才进得门便急道：“二郎，若那食寮真是梁家的，务得快回，梁尚勤绝非善类，必会查出你我行踪，到时便危矣，师父与某说过，现下却不是与他家撕破脸皮时。”
乐懿冷笑一声，“晚了，你我刚被人下毒不遂。”
郎九一旁听了这话，额头滴汗，“梁尚勤？下毒？圣人说的是刑部尚书梁国丈梁尚勤么！”
鱼传一怔，猛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一把捂住嘴，瞪眼望着乐懿。
乐懿当先进了厢房，看鱼传关门毕户又小心翼翼退在一旁，也不理他，示意郎九坐下，道：“某是显庆帝长子。”
郎九尽管隐有所觉，这时得了答案仍是大惊，伏地跪拜一时不起。
乐懿看他良久，缓声道：“某今夜务必潜回建明宫，你有何法？”
郎九至此再不敢隐瞒，略定了定神，抬头道：“属下代掌苋山时，山中耆老曾言，苋山创始之祖与太叔一脉牵涉颇深，故而苋山流传建明宫诸多传闻，并掌握建明宫出入秘径，只此秘径务得有太叔一脉开启，方能真正通行。”
乐懿“嗯”一声，着郎九起身，踱步片刻，道：“今夜子时，你安排，与我等同回建明宫。另外，弦歌并食寮后生务必查清身份。”
郎九手握心口恭礼退出，自去妥善料理。
鱼传憋了半晌，着实忍不住，乍着胆子道：“二郎，那银簪可是偷了夫人的心爱之物，如今南珠里所藏重要物什又丢失，回去可如何交待？”
乐懿停住脚，看他一眼，“如何交待？难道你师父没告诉你？”
鱼传挠头，拧着脸想来想去，终于回道：“奴知道，殿下为师父这事心里许多不快，奴别的不能说，就止一点敢保证，师父待殿下绝无相害之意，否则奴，奴拼死也不能同意做这些事。”
乐懿冷笑，“是么，你我离宫几日，那么多派系盯着，某倒好奇，他们究竟有何手段掩人耳目？”
鱼传嘴里张张合合欲言又止，半晌憋出句：“反正自有办法。”
乐懿凝视他片刻，“正如你师父再远都能与你商议机要？”
鱼传眼神闪躲，嘴里喊一声：“二郎若无事，某去看看郎九可需帮忙。”转身跑走。
※
子时将届。
小颇衣东山是皇城属地，因常年封锁致草木尤其繁茂，南坡更是飞禽走兽最佳聚集场所，近些年野物猖獗日渐成患，建明宫乃张榜鼓励猎杀，只一样，猎户不得越过山梁进入北山禁区，否则格杀勿论。
大殷猎户并非人人所能，譬如南坡便有明文规定，猎户籍必为沿边常住且居住达三辈以上人口，即便如此，仍禁止猎户每日戌时后进入或滞留山间，更有冬春两季封山，猎获种类及数量务作报备等等细则遵守，一应琐碎只为确保皇属区物种正常繁衍与安全而设。
却挡不住南坡珍禽甚多，猎户收入稳定，实则是个颇受人羡慕的好营生。
千钟粟那日为守一只七彩锦雉误了出山时辰，知道到时见了里正少不得一番扯皮，但一只锦雉如今姑孰城开价至十金，刨除上缴款额并疏通费用仍可余四金，足够家中一、二年开销，心里便乐开了花。
他借着月光循往日走惯的山崖手足并用往上爬，南坡并无猛兽，毒虫却多，这个季节正逢虫豸出洞，他打起十二分小心，好容易攀过一株老松，崖口在望。
黑影掠过时，千钟粟猛地停住动作，警惕看着四周。
南坡距离皇城不过几十里地，奇事怪事惯常发生，百姓畏惧不敢言只得求告神佛，久而久之使得这爿人家传说纷杂，庙宇遍地。
千钟粟心里涌起无数诡异念头，连诵七八遍“上天佑护”方才稍安，忽又闻得一阵虫鸟齐鸣，连他背篓里七彩锦雉也跟着躁动啼叫起来。
千钟粟益发惊疑，缓缓抽出长刀，侧身向箐底看去。
月色如霜，枝蔓婆娑。
暗影凌乱里但见锦袍博带漆纱顶冠的小郎君凭空出现，几下腾跃落在箐底，跨过寒浸浸的涧水，身后也鱼贯跟来几名随属。
最后一人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向崖壁看去，袖口微摆，千钟粟便两肋一麻失手急速下坠。
小郎君轻斥一声，一人方才跃起接住千钟粟缓缓落地。
小郎君走近，冷冷看着。
千钟粟死里逃生，勉强宁耐惶遽心跳，翻身跪倒便拜。
背篓中七彩锦雉高高昂起头，“咯咯”的不知欢叫些甚。
小郎君撮唇发音，与锦雉轻声啼和一时，渐至万籁俱寂。
有人道：“苋主，此人不宜留。”
小郎君看着地上人，道：“你是南坡猎户？”
千钟粟垂头颤声道：“小人，正是。”
小郎君：“某记得南坡是泉氏采邑？”
有人答言：“是。”
小郎君倒转剑柄抵着千钟粟下颌一挑，将人面目尽皆显露出来，微微皱眉道：“深夜不知归，这就是泉氏属地规矩？带走！”
这便是乐懿一行了。
山腹地道长久封闭气流并不通畅，乐懿诸人走出不过几里地，不得不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郎九低声道：“苋主，猎户如何处置？”
乐懿回头看一眼昏晕的千钟粟，“此人有用，看好。”
片刻后，几人继续在地道内弯腰穿行。
待得顿饭功夫有余，夹道逐渐变宽，终见着泼天巨石横亘眼前，拳头大小一枚水碧晶莹剔透立在尺高的石柱上。
通道关隘到了。
郎九手握心口，“苋主，再往前属下等已不得同行，”又指着水碧道：“苋主只需将血滴于水碧之上，断龙石自会升起，地道那端虽是建明宫禁地，有圣人相伴，一切定当顺遂 -->>
第十六回 躁郁病发
鱼传引着乐懿穿街过巷，闷头走过两个路口，前首郎九现身，三人顺利回到牛记质库行。
鱼传才进得门便急道：“二郎，若那食寮真是梁家的，务得快回，梁尚勤绝非善类，必会查出你我行踪，到时便危矣，师父与某说过，现下却不是与他家撕破脸皮时。”
乐懿冷笑一声，“晚了，你我刚被人下毒不遂。”
郎九一旁听了这话，额头滴汗，“梁尚勤？下毒？圣人说的是刑部尚书梁国丈梁尚勤么！”
鱼传一怔，猛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一把捂住嘴，瞪眼望着乐懿。
乐懿当先进了厢房，看鱼传关门毕户又小心翼翼退在一旁，也不理他，示意郎九坐下，道：“某是显庆帝长子。”
郎九尽管隐有所觉，这时得了答案仍是大惊，伏地跪拜一时不起。
乐懿看他良久，缓声道：“某今夜务必潜回建明宫，你有何法？”
郎九至此再不敢隐瞒，略定了定神，抬头道：“属下代掌苋山时，山中耆老曾言，苋山创始之祖与太叔一脉牵涉颇深，故而苋山流传建明宫诸多传闻，并掌握建明宫出入秘径，只此秘径务得有太叔一脉开启，方能真正通行。”
乐懿“嗯”一声，着郎九起身，踱步片刻，道：“今夜子时，你安排，与我等同回建明宫。另外，弦歌并食寮后生务必查清身份。”
郎九手握心口恭礼退出，自去妥善料理。
鱼传憋了半晌，着实忍不住，乍着胆子道：“二郎，那银簪可是偷了夫人的心爱之物，如今南珠里所藏重要物什又丢失，回去可如何交待？”
乐懿停住脚，看他一眼，“如何交待？难道你师父没告诉你？”
鱼传挠头，拧着脸想来想去，终于回道：“奴知道，殿下为师父这事心里许多不快，奴别的不能说，就止一点敢保证，师父待殿下绝无相害之意，否则奴，奴拼死也不能同意做这些事。”
乐懿冷笑，“是么，你我离宫几日，那么多派系盯着，某倒好奇，他们究竟有何手段掩人耳目？”
鱼传嘴里张张合合欲言又止，半晌憋出句：“反正自有办法。”
乐懿凝视他片刻，“正如你师父再远都能与你商议机要？”
鱼传眼神闪躲，嘴里喊一声：“二郎若无事，某去看看郎九可需帮忙。”转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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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届。
小颇衣东山是皇城属地，因常年封锁致草木尤其繁茂，南坡更是飞禽走兽最佳聚集场所，近些年野物猖獗日渐成患，建明宫乃张榜鼓励猎杀，只一样，猎户不得越过山梁进入北山禁区，否则格杀勿论。
大殷猎户并非人人所能，譬如南坡便有明文规定，猎户籍必为沿边常住且居住达三辈以上人口，即便如此，仍禁止猎户每日戌时后进入或滞留山间，更有冬春两季封山，猎获种类及数量务作报备等等细则遵守，一应琐碎只为确保皇属区物种正常繁衍与安全而设。
却挡不住南坡珍禽甚多，猎户收入稳定，实则是个颇受人羡慕的好营生。
千钟粟那日为守一只七彩锦雉误了出山时辰，知道到时见了里正少不得一番扯皮，但一只锦雉如今姑孰城开价至十金，刨除上缴款额并疏通费用仍可余四金，足够家中一、二年开销，心里便乐开了花。
他借着月光循往日走惯的山崖手足并用往上爬，南坡并无猛兽，毒虫却多，这个季节正逢虫豸出洞，他打起十二分小心，好容易攀过一株老松，崖口在望。
黑影掠过时，千钟粟猛地停住动作，警惕看着四周。
南坡距离皇城不过几十里地，奇事怪事惯常发生，百姓畏惧不敢言只得求告神佛，久而久之使得这爿人家传说纷杂，庙宇遍地。
千钟粟心里涌起无数诡异念头，连诵七八遍“上天佑护”方才稍安，忽又闻得一阵虫鸟齐鸣，连他背篓里七彩锦雉也跟着躁动啼叫起来。
千钟粟益发惊疑，缓缓抽出长刀，侧身向箐底看去。
月色如霜，枝蔓婆娑。
暗影凌乱里但见锦袍博带漆纱顶冠的小郎君凭空出现，几下腾跃落在箐底，跨过寒浸浸的涧水，身后也鱼贯跟来几名随属。
最后一人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向崖壁看去，袖口微摆，千钟粟便两肋一麻失手急速下坠。
小郎君轻斥一声，一人方才跃起接住千钟粟缓缓落地。
小郎君走近，冷冷看着。
千钟粟死里逃生，勉强宁耐惶遽心跳，翻身跪倒便拜。
背篓中七彩锦雉高高昂起头，“咯咯”的不知欢叫些甚。
小郎君撮唇发音，与锦雉轻声啼和一时，渐至万籁俱寂。
有人道：“苋主，此人不宜留。”
小郎君看着地上人，道：“你是南坡猎户？”
千钟粟垂头颤声道：“小人，正是。”
小郎君：“某记得南坡是泉氏采邑？”
有人答言：“是。”
小郎君倒转剑柄抵着千钟粟下颌一挑，将人面目尽皆显露出来，微微皱眉道：“深夜不知归，这就是泉氏属地规矩？带走！”
这便是乐懿一行了。
山腹地道长久封闭气流并不通畅，乐懿诸人走出不过几里地，不得不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郎九低声道：“苋主，猎户如何处置？”
乐懿回头看一眼昏晕的千钟粟，“此人有用，看好。”
片刻后，几人继续在地道内弯腰穿行。
待得顿饭功夫有余，夹道逐渐变宽，终见着泼天巨石横亘眼前，拳头大小一枚水碧晶莹剔透立在尺高的石柱上。
通道关隘到了。
郎九手握心口，“苋主，再往前属下等已不得同行，”又指着水碧道：“苋主只需将血滴于水碧之上，断龙石自会升起，地道那端虽是建明宫禁地，有圣人相伴，一切定当顺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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