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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楚宜累极了,倒头就沉沉睡过去。梦里薄芣苢一身火红的嫁衣朝他飞奔来,他也朝薄芣苢奔去。可是薄芣苢看着近在咫尺,两人相对方奔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彼此。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战场上才有的厮杀音,一片黑色的士兵涌来隔断了两人。他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薄芣苢的名字,空气中只残留着轻轻一声:楚宜,我等你……

    醒来时天边已是万丈铺红,十分绚烂,云楚宜可没心思赏晚霞。胡乱洗了一把脸,听说父亲已经回来了,赶紧换上燕居服出门。

    云继坐着正与云夫人在饭桌前说话,看样子并没有生气,云楚宜心上的石头轻了几分。

    “父亲、母亲。”

    “楚宜来啦,赶紧过来坐下吃饭。你这一睡就睡了一天,肯定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这些菜都是你喜欢的,赶紧坐下来吃。”云夫人心疼儿子,赶紧拉着儿子坐下来。

    云楚宜却只是望着父亲,又热切地望了几眼母亲。母亲只顾和蔼地笑着,给他碗里夹了菜:“这菜要趁热吃才好,风味才足呢。”

    “母亲……”云楚宜暗示母亲,他心里可焦急呢。

    云夫人轻笑着望向云继:“你看吾儿还没有娶妻呢,就这么着急人家了。如果娶妻了,怕是要把我们给忘记了不是?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看来还是不要急着婚事了。在家多养两年尽尽孝才是。”

    云楚宜正准备张口,云继看着母慈子孝,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意:“楚宜别急,为父一回来你娘就把你与薄家小姐的事告诉我了。为父也听说那薄小姐才貌双全,性子也是难得的大度温婉。两城联姻,门当户对,这门婚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所以,赶紧吃菜吧。”

    一团烟花在云楚宜心中炸开,一片绚烂。看着父母,忽而觉得自己如果有翅膀一定已经飞起来了,真想马上告诉芣苢这个好消息。

    云夫人推了一下高兴得有些失神的云楚宜:“瞧把这傻儿子乐的,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再细细商量这婚事。成婚之事毕竟是大事,又是两城联姻,可马虎不得。”

    云楚宜点点头,这才觉得腹中空空,赶紧埋头狼吞虎咽。云夫人一边劝解儿子慢点,一面与云继交换眼神,两人嘴角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薄家想这门婚事快成,可是云继却不这么想,虽然仓促简单,却也不能因此坏了规矩乱了礼仪。到时说他们云家的不是,可是要丢大脸面的。

    第二天请了城中最负盛名的相师来帮两人测八字,云楚宜十分担心两人相冲。意料之外两人八字相合,云楚宜本以为这样可以下聘了,可是父亲却说八字相合乃是天意,还得问问云家列祖列宗的意见。云楚宜一脸疑惑,列祖列宗都是作古的人,怎么问他们,他们怎么回答。母亲说就是把两人的生辰八字写成合婚庚帖,要供奉在祠堂里三天三夜,若这三天之后庚帖无恙,那么这婚事祖先就同意了。

    云楚宜是个粗人,从小养在军营,对这些礼仪规矩不是很熟悉。见父母都表现得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心下也疑虑,想多等三天也不多长的时间。父亲说既然大婚在即,他暂时也不去军营了,就留在家里吧。云楚宜点头答应,这三日白日就跪在祠堂前祈求祖先护佑,晚上就睡在外面。好在夏日的夜晚也不凉,就是蚊虫有些多。

    这几日他夜夜都梦见芣苢,梦见她如花的笑靥,银铃般的声音,以及见她亲手做冷淘。虽然家中也有冷淘,可是终究不如芣苢亲手做的好吃。

    他躺在院中,看着银汉迢迢,回想起牛郎织女的故事,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牛郎,与芣苢隔着几百里的山川银河。他朝星空伸出手:芣苢,等着我来娶你。

    想来她也是如此这般仰望星汉,也在想着自己吧。

    薄芣苢现在可没这份心思,她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观壁城的回音,一边牵挂着鹅岭关的战事。前方不停传来消息,这次马季准备充足,一轮一轮地冲击着鹅岭关,消耗战不知疲倦。要不是鹅岭关凭借着山河之险,恐怕早就支撑不住。即使这样,鹅岭关还是危机万分。

    母亲病倒了,一日进的汤药比饭食还要多些。

    城中也被鹅岭关的战事搞得人心惶惶,大户们都蠢蠢欲动再次逃离归云。他们一逃归云百姓也会跟着逃,归云如果成了空城,他们坚守还有什么意义?为了安抚百姓,她每天都要去城中走一趟,给城中的百姓吃一颗定心丸。

    薄氏在,归云就在。

    云楚宜按理说早就回到了观壁,行与不行也应该给个回话,这消息全无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心下焦急,可是薄芣苢也只能无人处稍稍想一想,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恨嫁。常常一夜未眠。

    过了好几日,一早醒来,才梳洗完毕,小丫头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薄芣苢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难道是鹅岭关破了马季攻城了:“谁来了?!”

    小丫头跑得太快,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清楚:“是观壁城纳吉的队伍已经快要进城了!”

    薄芣苢一听眼泪涌出了眼眶,盼了这么多日,该来的终于来了。

    观壁纳吉的大队伍才缓缓进城,云家不愧是大家,并派官媒前来递交聘书提亲。归云多少年来没有这样轰动全城的大事了。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小小的归云城几乎倾城而出。看出来云家对此十分郑重。

    虽说这种情形两家联姻以示男方的重视,可是薄芣苢怎么也觉得不对劲。之前明明说的是只要派人通知送来聘书即可。通知请期日,男方纳征和迎亲一起,战事一切从简。这样遵循古礼来来回回要多耗多少时日呢,战事瞬间万变。

    母亲强撑着起床接待了媒人,看着云家送来的一对大雁十分欢喜。虽然之前与夫君商量着要简单着来,可是这样显得不够重视女儿的婚事。现在云家居然按着古礼来,倒让自己欣慰了几分。女儿能风风光光出嫁是作为母亲的一件大事。

    媒人谈吐十分得体,说两家联姻乃是两城百姓的福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天作之合。然后交换了婚书,这桩婚事算是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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