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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沛县到徐州,喷雪轰雷的河水浩漫连天,翻滚汹涌的河浪如同巨兽,气势汹汹地拍打着高达五丈的河岸。

    数千军民在高耸的马家桥大堤上劳作修筑,挥汗如雨。

    陈宣极目远眺,眼也不眨地看着迎面扑来的泥浪,不过微微闪身,便避开了被高浪甩到岸上的泥沙水渍。

    巡漕使院的皂衣衙役气喘吁吁地爬上大堤,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递给陈宣,陈宣展信一看,点了点头:“果然还是顾明远升了总河。”

    陈宣身边的心腹陈岩听了个明白,低声喜道:“大人,总漕大人年底就要迁到淮安,如今总河又换成了顾侍郎,顾侍郎可一心都扑在黄河上,年过半百了,还有些执拗的脾气。”

    又笑道:“幸亏大人看出来总漕心中仍是偏着顾侍郎,主动提出替两家搭线,如今顾侍郎承了咱们的情,那以后从临清府到济宁府,这要紧的一段河漕岂不都是咱们说了算。”

    陈宣心情大好,也不再是波澜不惊的表情,露出点笑意:“临清济宁都是运河沿岸城镇里数一数二的繁华富庶。漕船北上南下携带的土宜多在这两地售卖……”

    “苏州乃至江南的丝绸纺织业在吴王府手中,如今新上任的织造又是苏州府原来的同知,本来就是宁祯扬的人,日后在这布匹绸缎上就是一大笔买卖。”

    “而苏问弦那边又掌住了两淮盐政……当然,他并非地位稳当的宗室,又太精明,不可能亲自与我合作。但只要他妹妹愿意和我做布匹绣品生意——不,即便他妹妹不愿意,他多半也不会生事,概是能在查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这从临清到济宁的两百里运河,就能用以贩卖南地布匹绸缎和北地长芦官盐,不收分文赋税,真正成为陈家的聚宝盆。”

    陈岩疑惑:“不是私盐么,怎么成了官盐?”忽地恍然大悟,笑道:“可不只能是官盐么。”又道:“其实小人觉得那苏盐运使人挺奇怪,坐在那样一个肥缺上,硬是忍得住不伸手。”

    陈宣微微一笑:“他当然忍得住。他外祖父如今只有他一个亲人,以后的家财都是他的;还有殷乔几位总商,私下里自会奉上大笔的干净银钱……”

    “——再有他那个宝贝妹妹,可也是个财神娘娘,江南布商们这一年被她的织坊出货量打压到没好日子过——幸而吴王府早跟她入了股……”

    突地,他笑意加深:“说到这儿,难怪那位动心,若换了我,时时见到如此财色无边的女子,也未必把持得住。”

    陈岩听得此处,不由道:“小的八月里在二门处隐约见过那顾夫人一面,确实是个国色天香的妇人家,难怪赵大人和吴王世子都惦记她——赵大人还好说,毕竟是他的前未婚妻,难免有留恋之意。但吴王世子可说不过去,顾夫人既是他好友的娘子与妹妹,又是他正妃的至交闺友,这样不顾伦常,也太让人震惊咋舌了。”

    陈宣又是微微地笑了笑:“滴珠讲出这事时,我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宁祯扬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只是一时糊涂。这苏氏固然绝色,但身份太过显赫高贵,又在族中极受宠爱,她父兄夫君还俱是一方要员——如今她也坐拥江南的布匹生意,眼下她跺一跺脚,整个南直隶都要抖上一抖……”

    “且宁祯扬明哲保身,处事谨慎——那几个亲王,就只有吴王府从珉王惹出的祸事里脱身,没被皇上下旨训斥,也暂时不用受《宗藩条例》的约束——而只要苏问弦和顾长清官位日显,他就更不能真把苏氏如何。等过几年,苏氏生了孩子,自然年华老去姿色不再,他也就丢开手了……”

    陈宣微微哂道:“好比傅云天,他当初为了个叫许莲子的女人要死要活,但魏煜泞说他眼下却跟慕家的庶女打得火热。都是男人,谁还比谁长情专情不可……”

    忽地,陈宣眉头一皱,他缓缓踱步,摇头道:“唯独鹰飞倒不好办——他是真魔障了。舅母替他说了两门亲事,他硬是压了过去躲到湖广,舅父又远在宣大,拿他没辙……”

    两人说着说着,已然在河堤上走了十五丈的距离。

    不远处,顾家二叔顾明远正站在河道的最狭窄处,一面和手下人说话,一面指点着河道里如汤沃雪的淘沙大浪。

    顾明远大声道:“你们看,这段河道极为狭窄,河水便能将泥沙冲走除去。若咱们照此收窄运道,就能借助水力,清除淤积泥沙……当然,还得弄几个蓄水的大湖。”

    众人俱是敬畏点头,不住称是。

    陈宣上前敬道:“顾伯父,总漕大人捎了消息过来,说圣上和几位阁臣商量的结果是——罢免总河大人,由伯父你接替河督一职。正式的圣旨若是加急,大概在月底就能下来,和查贪墨的人一起出京。也就是说,顾伯父的高升已经是铁板钉钉,实在值得浮一大白。”

    两人旁边的师爷算书等人见他二人说起官场秘事,识趣离开,留出堤上空地。

    顾明远接过信件邸报仔细一看,亦是欣喜不迭,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了两个“好极”“好极”。

    顾明远自打入仕,心中就以治理黄河为平生大愿,但始终没能坐到总河的位置,难以一展宏图。

    此刻便看着陈宣不住捋须,笑道:“贤侄啊贤侄,老夫能有今日,多亏了你,也多亏了总漕大人。若不是总漕大人在弹劾的奏章中单略过我,还跟他外孙魏同知通了气儿,老夫现在也只有进京请罪的份儿了,如何还能到这河堤上视察水情?”

    陈宣微微一笑,道:“伯父太过自谦。宣虽孤陋寡闻,也曾听说河道上历来治水的办法都是扩宽河道,唯独伯父想出了‘束水攻沙,宽堤固沙’‘挽河归漕’和‘蓄清刷黄’等办法,实在是天纵奇才。”

    顾明远老脸微赧,心道他先前也从没想过可以收窄河道去治理黄河,第一回听说时还斥责了那侄媳妇“异想天开”,若不是侄子顾长清再三相劝让他细听,哪有今日情形。

    思及此处,顾明远便咳了两声,大不自在道:“其实也不是老夫的功劳,这都是,都是巧合……”

    陈宣见他目光游移,不住抚须咳嗽,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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