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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户给印信纸牌一张书写姓名、丁男口数于上”
    “出则注明所往人则稽其所来。面生可疑之人非盘诘的确不许容留”
    “十户立一牌头十牌立一甲头十甲立一保长”
    “一户有盗九户支援;一户有罪九户连坐。”
    ……
    岑文叔长叹道:“保甲行而弭盗贼、缉逃人、查赌博、诘奸宄、均力役、息武断、睦乡里、课耕桑、寓旌别无一善不备焉至善矣!二郎奇思妙想此法当可推行全国。”
    奇思妙想?
    房俊嘴角抽了抽保甲法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至于推行全国更是扯淡他可不想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任由天下百姓痛骂。
    保甲法由王安石始创至清朝已发展到极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法是好法可是缺乏成熟的土壤。
    保甲法的确可以在解决乡里纠纷、劝导、教化基层民众等方面起到积极作用但其弊端更为明显。
    保甲法不仅仅限制社会资源合理流动而且当它成为国家征收税收以及兵粮的工具之后必然滋生腐恶之风成为社会毒瘤。
    房俊拿出这个保甲制度也是出于无奈。
    几千灾民汇聚一处必然良莠不齐不乏作恶为盗之人。这些人混在其中有的知情人怕事有的知情人懒得管很难将其辨别缉拿。长此以往必然乱成一团无法管理。
    人都是自私的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必然挺身而出。
    若是一甲之中有人为盗则其余九家连坐试问这九家如何敢不揪出为盗者?
    当然保甲制度绝非一无是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动摇不忿宗族模式打破、纠正学院社会的观念。
    现在是一个以宗族为基层结构的社会李二陛下与其说管理这个帝国的所有民众不如说是在管理一个个宗族而这些个宗族对于本族人丁有着杀伐决断的权力。
    以市民社会的理念来管理国家这是民主政治发展的趋势而宗族社会正是最大的障碍。
    当然房俊可不想搞什么民主他还想多活几年……
    而且就算他想搞也搞不成打破宗族社会的构架?开什么玩笑呢李二陛下就会第一个不干。李唐起家靠的是什么?关陇贵族、门阀世家!而这些人就是天底下宗族的代表!
    你想把他们的血缘宗族打乱了?
    呵呵……
    王安石的保甲法为何失败?
    清朝的保甲法为何名存实亡?
    民国也曾推行保甲法为何举步维艰?
    说到底还是在于以宗族为基层管理机构的社会管理制度天然的与此法相抵触。
    若是西方以个人为基础的社会管理制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更容易推广开来。
    而这些灾民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灾民之中必然不乏举族逃亡者但这些以及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宗族有什么能力去反抗?有什么心思去反抗?
    毕竟能活下去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
    “大抵法立弊生必须人存政举。若此保甲法只是流于表面督劝考较之法虽或暂行终归废弛。于这房家湾一地尚可毕竟地少人寡管理方便通行全国绝对不可能。”
    房俊赶紧说道他可不想岑文叔脑子一热就把这保甲法写成奏章推荐上去。虽然绝对不可能通得过但他也不想被那些世家大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被那帮子老狐狸惦记上能有他好日子过?
    当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双方起冲突是必然的结果但那一天尽量的晚一天给他足够的准备才好……
    岑文叔岂能不知房俊的顾忌笑道:“二郎当某是个楞头书生?岂会干这种蠢事。”
    他要是真的上书朝廷鼓吹此法的好处创出此法的房俊固然讨不了好他作为上书者岂能置身事外?
    说完岑文叔想了想又问道:“保甲一法似乎是原于比闾族党之遗制?《周礼》比闾族党之制凡禁暴戢奸、化民成俗很是相似啊。”
    房俊有些发愣:“比闾族党是个什么玩意?”
    岑文叔愕然:“二郎不知?”
    房俊也愕然:“某应该知道么?”
    “汝这保甲法不是源于比闾族党之遗制?”
    房俊苦笑:“都说了根本不知道这个比闾族党之遗制是个什么玩意……”
    岑文叔愈发惊异。
    所谓比闾族党之制即“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四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五州为乡使之相宾”。
    与房俊的保甲法大体差不多当然人家的规模更大。
    岑文叔以为房俊是从闾族党之制得到的灵感才创出改良版的保甲法对他的敏捷才思赞叹不已。《周礼》读诵者不知凡几有谁想出此法了?
    可房俊居然不知闾族党之制为何物岂不是说这个保甲法乃是他凭空设想?
    若果真如此又岂是“才思敏捷”可以形容的?
    大才啊!
    如此人物偏又予人粗野豪放不学无术的印象实在是深不可测……
    两人正聊着人群中忽然一阵喧哗鼓动。
    房俊皱皱眉策马小跑过去。
    如此众多的灾民汇聚一处最担心的是就是引起鼓噪哗变一旦灾民情绪激动再有别有用心者煽动极易发生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灾民们见到房俊策马过来人群仿佛劈波斩浪一般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人群当中几名衙役将一个半大小伙子死死的摁在地上皮鞭啪啪的死命抽下去。
    那小伙子倒也硬气既不求饶也不哭嚎而是像一只把脑袋探出壳的乌龟那样梗着脖子怒道:“某有何错?”
    一名衙役使劲儿抽了两鞭子骂骂咧咧道:“汝有何错?二郎命吾等喊得明明白白每十户立一牌头自愿推举你个驴日的怂货居然威逼利诱还没犯错?”
    那小伙子大叫道:“汝怎知某威逼利诱?可将人叫来某与他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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